不能忘记的父亲二三事 文博堂观点.文博 父亲离开我们九年了 有一些和父亲在一起的小事 我是很难忘记
比如 我在上海创业的时候父亲来帮我打理 有二十多人吃饭的小食堂 那年临近春节员工会餐 父亲揣着两千块钱去农贸市场采购食材 回来时 他坐落在我的办公室久久不肯说话 我以为他身体不太舒适 半晌午后他才告诉我 “今天我犯了错误 因为两千块钱被小偷扒走了” 看得出父亲很是焦急 似乎有点羞于见我 因为他又加了一句 “你赚钱很不容易啊” 我听了赶紧安慰父亲 并笑着说“小偷也要过年啊” 那件事后，父亲再去农贸市场 便把零花钱塞在腰带里的最里层 父亲是我的父亲，我是父亲的儿子 就这两千块钱的小事 还郑重的向我表示歉意和自责 还心有余悸了很多时候 也许是我那个时候创业刚刚起步 他心疼于我罢了 其实父亲对我的心疼是难以言表的
记得我在上海求学的时候 在老家休完寒暑假返回学校之时 父亲都要把我送到家乡那个老汽车站 第一次送我去时 我明明在进站口那头已和他分手 但等我坐着汽车从另一头出站时 我又发现父亲在出站口门口站着 默默地望着我 直到我的汽车远去 我不知道父亲是用怎样急促的步子 跑了一整个圈才跟上我乘坐的汽车
后来每次都是如此 尽管我不要他这样在车站来回奔波 父亲对我的心疼 总是埋在他的心里藏得很深很深 即使父亲最后一次被急送医院的路上 我正在香港讲学 我要父亲身边的人把电话递给父亲 父亲只说了一句 “冇事的，你忙” 我知道父亲总认为我的事是大事 他的事都是小事 只可惜那一次父亲真的遇上大事了 在医院里十多天后离开人世 那句“冇事的，你忙” 却成为了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尽管这句话在他生前对我说过多次
在我的记忆中 父子俩好像甚少有过面对面地促膝交谈 比如父亲是个右派 经历了那么多批斗 那中间的痛苦和委屈 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半点 而且从不埋怨政府 更不埋怨共产党 谁说毛主席的坏话他会很生气 我和父亲也从来没有过什么拥抱 就连手拉手的时候也是很稀罕 父亲最后的十年 与我在一起的时光多起来 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没有改变 只是偶尔喝点小酒时多说几句
有一次一小杯后 父亲对我说 “你如果有一点成就了 一定要回去帮帮家乡” 真正实现父亲的这句话 是父亲过世以后的这九年 这九年我总是揣着父亲的这句话 每每回家乡 每每都要做一件对家乡有益的事情 我以为每次这样做的时候 父亲都在天上看得见 就像当年老汽车站的进站和出站 父亲看着我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 我和父亲最后一次亲密的接触 是他已经躺在棺木里 我从千里之外的上海赶回 亲人们打开棺木 我伸下头去 在父亲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那时候的父亲已经“冷若冰霜” 他对我再无任何温暖 他再也不肯睁开眼睛 而我却有许多话要对父亲说 但他再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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